1984

在地球上落力地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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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之斗》6

6.

 

饶是黑羽再怎么厚脸皮现在脸上也只写着尴尬二字,显然鬼使白和阿青两人都没有退让的意思,黑羽忽然就恶从胆边生,他拽住鬼使白和阿青就往药店外拖:

“这两人我路上随便拉的,不买了!”

一出门黑羽就被晒蔫了,大马路上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黑羽正犯难,阿青把西装外套脱了搭在手肘上,表情看不出喜怒:

“既然你的Alpha来了那我走了。”

“啊!”黑羽使劲点头,“我到时候跟你解释。”

待到阿青离开后,鬼使白才开口问:

“你为什么不叫我?”

“我没你的号码。”

“走吧,”鬼使白拽了拽黑羽的衣角,“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黑羽很不合时宜地想起小时候,月白还没有他高,也是这样拽他衣角。黑羽瞬间没了脾气,他乖乖坐进车里,扒在椅背后探出个头凑在鬼使白的脑袋边问:

“去检查什么?”

这个距离很近,车内冷气充足,使得两人身上那阵淡淡的信息素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缠融合,是很清爽的气味,黑羽竟平生出几分倦意来。

“你说呢。”

“事先声明,”黑羽声音不大,却很有底气,“如果怀孕了我会流掉,”鬼使白和黑羽的目光在内后视镜里不期而遇,男人眼眸里被车窗外的阳光镀上一层暖光,却依然冰冷坚硬,“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可以。”

“那刚才在药店你——”鬼使白回答得太过爽快让黑羽有点难以置信,好在黑羽反应迅速,他猛蹬驾驶座的椅背,“靠靠靠这不就得了,快点掉头回去买药啊!去医院多麻烦,排队排到死。”

“吃药对身体伤害很大,去医院,你身体必须做个全面的检查,我陪你。”

“你不用上班吗?”

“我请过假了。”

“所以你早上是去请假的?!”黑羽回想起早上鬼使白的举动,“我以为你生气走了……”

“你还要继续打黑拳吗?”

“不知道,”黑羽实话实说,“你不要岔开话题。”

“没有生气,那时候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

“太多了,又很乱。”

“嗯。”

黑羽没再多问。

 

在医院里拿到排号后黑羽就知道要排到天荒地老,他四仰八叉地瘫坐在靠背椅里,由于椅背过低导致黑羽怎么坐都不舒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累,一安定下来困意就涨了起来。

不一会黑羽就泛起瞌睡,头点得东倒西歪,鬼使白轻轻地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指缝间泄出几缕发丝,带着松脂馥郁的香气,鬼使白似乎被传染得也有些疲惫了,他阖起眼,思绪却仍旧乱得厉害,无穷无尽的黑暗在他的脑内胀大,爆裂开后又是新的黑暗袭来——

“醒了?”

女人碧绿色的瞳孔剔透漂亮却有些空洞,直直地摄住眼前虚弱憔悴的白发少年,少年有些发憷,瑟缩了一下单薄的身体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床单自己裹紧,牵动手背上的枕头连接着输液瓶叮当作响,女人身后还站着一个相貌英俊却面无表情的男人,少年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像是只被打湿翅膀的鸟雀。

“为什么这么害怕。”

女人问道,少年没说话,只是瞪大赤红的眼瞳警惕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的恐惧来源并非是眼前这两个陌生人,此时此刻他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连支离零星的记忆都没有留下来,干净得令他迷茫。

“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少年迟疑片刻后摇了摇头,枯槁的白发从鬓角垂落到从宽大病号服里裸露出的纤瘦锁骨,他张了张嘴,干哑的喉咙撕裂般地疼痛,处于变声期以至于少年喑哑的声线听上去并不怎么悦耳: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叫鬼使白,是冥界的下任继承者,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跟我走。”

如果——

“醒醒,轮到我了。”

黑羽轻轻地拍了拍鬼使白的脸,鬼使白迫使自己挣扎着从梦境中脱出身来,抬眼由下往上地望向黑羽,他的睫毛很长,阴影扫在眼窝处让黑羽有些看不清他的目光。

“你去吧,我等你。”

 

伴随着上下滚动的喉结,金黄的啤酒和白色泡沫像是退潮的海水慢慢消失,阿青将喝得一干二净的啤酒杯放回桌上,黑羽见他喝完了,小心翼翼地问,你今天开心吗?

“你是指哪方面的开心?”

“开心还要分哪方面么?”黑羽挠挠头,“就是心情如何?”

“一般。”

阿青就是那种很容易把天聊死的人,酒吧里的灯光不太好,一盏暖色的灯不偏不倚地悬在两人的头顶,刚好使得阿青的眼镜镜片反光,看上去意外地有些渗人。

“今天多谢你了,还让你白跑一趟,不然你这个月的酒钱都我帮你付吧!”

“后来你们去哪里了?”

“去体检,妈的我多少年没进过正规医院了,”黑羽猛灌了一口啤酒,“好在没怀孕,其他都是老毛病你也知道了。”

“鬼使白真的是你弟弟?”

“是啊,我看到他的衔尾蛇纹身了,在他的左腹,月白的纹身就是在左腹,”黑羽趴在桌上歪着头用食指敲打着玻璃杯的边缘,发出有节奏的轻响,“为什么偏偏是月白呢,人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误啊……阿青,你说对吧?”

“你喝醉了。”

“我从来没喝醉过。”

“你喝醉过。”

“就一次!”黑羽看实在没法铺垫出其乐融融的氛围,索性开门见山挑明了说,“阿青,我不想打了。”

“我当时也跟你说过,「乐园」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我知道啊,”黑羽不以为意地笑笑,手指却用力攥紧了杯柄,力道之大使得他变形的指骨尤为突兀,阿青注意到了,他把视线落在黑羽的脸上,还有他脸上不堪一击的牵强笑意,“时间一长记忆就不好了,我差点忘记你现在已经是「乐园」的主人了。”

 

黑羽第一次见到阿青是在他之前的地下拳场。

那时候月白刚刚出事行踪不明,本就晦暗的人生彻底失去活下去的动力,他不要命地打比赛,每天都有他,甚至一天下来有三场比赛,他犹如一只困在牢笼中失去理智的野兽,只要他还没倒下,就能继续打。很快衔尾蛇的名声就传遍地下拳场,但唯独一间叫「乐园」的地下拳场,仅面向社会上层人士的「乐园」,极致绚烂的、血与死亡的华丽盛宴。那天黑羽正准备打比赛,他弯下腰在溅满干涸血迹的暗色地面解开脏兮兮的帆布鞋带就感觉到有人走到他面前,是个比他还要再小几岁的银发少年,带着无框眼镜,眉清目秀,书卷气息十足,和这个充满血腥和烟酒味的地下拳场格格不入。

“你是衔尾蛇?”

少年居高临下地垂眼睨着黑羽,无论是他趾高气扬的态度亦或是那对熠熠发亮的金色瞳仁都令黑羽蓦地心生厌烦——实在太耀眼了。黑羽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改变这令人不悦的视线交织:

“是啊。”

“你想进「乐园」么?”

“进「乐园」有什么好处?”

不过是换了一批看客观赏在笼中争斗厮杀的困兽,黑羽把从背包里掏出的染血绷带一圈圈缠在自己的手腕上,他的目光很空,完全没有在赛台上的凶残狠戾,如同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你想要什么,「乐园」都能给你。”

“帮我找人也可以?”

“当然,”少年傲慢地弯弯唇,“只要你打赢我。”

少年一看就是中规中矩的招式,一板一眼很容易就摸清套路,但黑羽制服他还是花了些意料外的气力,现在想来也许是少年故意为之。当黑羽把少年骑在身下反射性地要补一记重拳时便被旁人拦住,老板急匆匆地跑过来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打得黑羽脑袋嗡地一声响:

“你这没眼色的东西竟然敢打里青少爷?!”

说完扬手又是一掌要甩在黑羽脸上,却被里青攥住手腕,没有镜片的遮挡之后眼神尖锐许多,似是蛰伏在黑夜中的毒蛇,耀着冰冷的亮光:

“现在他是我的人了。”

里青说他之前是「乐园」里的一个拳手,后面转行做助手,看过很多场黑羽的比赛后希望他去「乐园」发展,「乐园」的奖励有多么优厚,那是迄今为止里青说过最多的一次话,但黑羽安安静静地听完后在心里想你骗鬼啊,但还是问了一句:

“能帮我找到我的弟弟吗?他叫月白。”

于是里青成了黑羽的助手阿青,直到黑羽成为「乐园」第一不久,阿青突然告诉黑羽,他现继承了「乐园」,而他们新的投资商是冥界集团。黑羽搞不清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只是灌了几口矿泉水后一并将嘴里的血沫吐掉,边拆掉拳头上的绷带边问他下次比赛安排,然后就是月白的消息。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黑羽笑嘻嘻地凑过去要搂住阿青,却被阿青不动声色地避开,阿青把脑后的银发用皮筋挽了起来,恍惚间某个角度他竟和月白有几分神似,旋即他的眼瞳对上黑羽的目光:

“是。”

“……我知道了,”黑羽故作轻巧地举起喝剩的啤酒与阿青早已见底的空啤酒杯相碰,“为我们的拆伙而干杯!”

“我真讨厌自己还爱你。”

阿青的声音不大,但黑羽听到了,他下意识地顿了顿,旋即又默默地喝光杯里的啤酒,装作没听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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